会了，电话那一头的姐姐语带哽咽却始终说不出归期。挂完电话那一刻我生出一种觉全世界都在远离我和我的父亲的错觉，没有人愿意主动和我分担，也没有人愿意陪我度过。如果说爱人的“你决定就好”是种推脱的话，那么姐姐迟迟不归就是一种伤害了，毕竟她和我一样是在父亲肩头长大的子女，难道不该是不顾一切的赶回来吗？还有什么瞻前顾后的？不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是面子重要还是父亲的生命安危重要？悲从中来的我从不敢在父亲面前流露半分，毕竟他此刻只有我和母亲了。
一系列的检查足以证明我的猜测，也足以让我迅速成长。以前都是父亲庇护我，现在该轮到我了。我先将请假进行延期，然后做通父亲的思想工作配合医生积极治疗，还抽空联系了父亲的兄弟姊妹告知这一情况，毕竟都是他的直系亲属，作为子女的我必须顾及到他的感受以及万一产生不测引起的矛盾。伯父和姑姑都来了，我也表明立场会尽力救治父亲，同时也实话实说没有器官移植的能力。伯父首先反对器官移植的做法，一是父亲年纪大了不一定会达到手术预期，二是散尽家财可能会人财两空，那样对母亲太残忍，对我太不公平。姑姑也安慰我就算父亲治不好也不会责怪我，更不会埋怨我签的任何同意书，反而会为父亲有我这样孝顺有担当的子女感受欣慰。听他们如此一说，这么多天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虽然坚强地处理着这件事情，可内心依旧有隐隐的担忧，毕竟关系父亲的生命安危，每签一个字都是沉甸甸的责任，我怎么可能淡定的了？临别时，姑姑和伯父都塞钱给我，我一一婉拒了。在我看来，亲人们能来看望父亲给他加油打气陪他嘘寒问暖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和安慰了，至于物质上，如果能治我们就尽力医治；如果不能，我们也不给彼此增添心里压力，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就好。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还在不断弱化病情对父亲心里可能的打击时，他已经先行调整好了状态。他说不想要别人的同情，不想别人总提起他的病一味迁就（父亲一生都不喜欢搞特殊），还说即便离开，他也只想安静的离开不想打扰太多人。过去的这些天里，被各种情绪充斥的我突然发现，其实父亲比我想象的勇敢，通透。既然我们都知道那个结果无可更改，那就把剩下的日子过好，过得值当。父亲的信任也是我各种努力尝试的动力，我告诉他，只要他配合就有希望——陪伴我们久一点的希望。我们还商量趁着他身体还可以行动自如，我就带着他去看看海，爬爬山，还像往年一样，我做好所有的准备，带上他和母亲去或远或近的地方旅行。我甚至调侃地问他万一途中有意外会不会怪我，他淡定的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如我当时告诉他可能面临的风险时一样从容，并且对我充满信赖。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爷俩调整了节奏，积极营造一种努力就好顺其自然的状态。我还时不时带他逛一下医院周边的公园，吃点他喜欢吃的路边小吃，顺便感受一下那个城市的与众不同。其实，我明白我的父亲，他心疼我的不容易和倔强，同时也理解我肩上的责任不止有他还有母亲。如今看来，如果说那时是我们家短暂的低谷，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触底反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