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星光

慕容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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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星光(2)

我至今也不知道那条河的名字,只知道她盘旋在方圆数十里的大山中,从我居住的山脚下流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因为我们的先祖在山下的河面上建有一座石拱桥,所以人们将我居住的那个地方,叫做“桥河”。

河的对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悬崖,一山连一山笔直的大青石壁,没有落脚之处。壁上有几个山洞,据说那是解放前老手艺人熬硝的地方。大人们说熬硝是个最危险的勾当,搞不好就会爆炸,断手断脚都是轻的。有人把绳子拴在腰间,从山顶沿着石壁慢慢往下滑,这时候,人们的攀岩已经不再是为了谋生,山里人的野性,这完全是一种闲得无聊的挑战。从桥上过去,虽是绝壁,但还是有一条山路的,十弯八拐的石阶,翻山绕梁,通往大山外面的世界。

河这边是没有峭壁的青山,从山脚到山顶,斜坡上一块一块的旱田。人们的房子就散建在这些旱田之间。从山下往山上,是一条一条弯弯曲曲的土坯路,连着一块一块的田。房屋聚集的地方相对平坦,人们称为“屋场”,屋场前往往会加上居民的姓氏,比如“崔家屋场”,“申家屋场”。在这些屋场里,偶尔还可以看见很老很旧的“吊脚楼”,下面喂着老黄牛,上面住人,头上盘着黑头巾的老头子高瞻远瞩,坐在吊脚楼的门口望着远处“吧嗒吧嗒”抽旱烟。

我家住在接近山顶的最高处,门前是一片清翠的竹园,屋后是满坡满岭的映山红。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居民说着两种不同的口音,一种叫“蛮子”,一种叫“搬家子”。蛮子说,搬家子走路手是背在身后的,因为他们的先祖迁徙过来的时候是被一串一串绑着的。据说搬家子的先祖来自山外很远处的平原,他们称本地原住民为“蛮子”,是取笑大山里的人们野蛮,不开化。人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田间地头打着嘴巴战,却也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蛮子的口音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音律,拐着弯儿的婉转,走出大山只要一开口,别人就知道是“高山来的”,神态很是轻慢。曾几何时,让许多刚刚走出大山的蛮子很是恼火,自卑,无奈。

母亲姓顿,在老一辈与外界连宗之后才知道,这个姓氏来自一个平原,古代兵家的必争之地。为什么出现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定居在一片穷山恶水中?再远的历史细节已经无法追溯了。

我们是搬家子,祖上自封为“耕读人家”,在家族的传统教育里,有着一个狂热的执着的信念,大人们总是对孩子说:努力读书,考出去,走出大山,过好日子。

搬家子一代一代,用不改乡音的方式告戒后人:我们的先祖有着辉煌的过去,要对得起老祖宗千辛万苦保持下来的口音,这口音,是身份的证据。

当我五岁到省城读书时发现,我的口音除开极个别字的发音外,与省城的口音亳无区别,字正腔圆,非常接近普通话,这让我从骨子里生出一种莫名的自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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