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借着月光细看阿娘留给我的玉佩，那是一块金鱼玉佩，和戴斗笠大叔的那块金鱼玉佩正好可以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形。由此我脑中又生出了许多疑问，为何我娘会和那戴斗笠的大叔各自拥有一对玉佩的一半呢？难不成大叔和我娘曾是一对？
犹记从前，我被街上的孩子嘲笑没有阿爹后，曾伤心地跑回家问阿娘，为何别人都有阿爹，我却没有？那时阿娘正在缝补衣裳，听闻此言，忽然停了手，呆愣半晌，才冷冷地说：“他在你出生前便死了。”
那么冰冷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再问，阿娘却闭口不言，再也不肯多说。我只能自己猜想，或许，阿娘是不情愿和阿爹成婚，然后又不情愿地生下我的。我想，阿娘定然甚是厌恶我阿爹，所以连带着对我也十分严厉。从那以后，我和娘之间便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内心总觉得如果有选择，她定会弃我这个不听话又不讨喜的女儿离去。
不过阿娘也有一点好，就是虽对我管教甚严，但却从不打骂。若我犯了错，她只会罚我在屋角跪着，让我把自己的错误反省清楚。等她来问我时，我要一五一十地把反省的结果说给她听，若我回答得不满意则要继续跪，直到我的检讨得到她认可为止。
还记得一个冬日，我厌烦了背书，便偷偷把书扔进了烤火的炉子里，假装是不小心。阿娘回来后，听完我自以为完美的陈述，只瞟了眼已经烧成灰烬的书以及我躲闪的眼神，便明白了一切。
她未立刻发作，只是一声不吭出了门。见她出门，我自知不妙，心惊胆战地想，阿娘不会要去折根荆条回来吧。但没想到不久，阿娘竟拿着同样的书回来了，不过一看那破烂的封面，我便知是隔壁沈大娘家小虎的。阿娘让我在火炉边跪下反省，而她拿出纸笔，在我身边铺开桌案，一字一字抄写起来。我知道娘已经看穿我的把戏，也便心虚地跪了。
那夜，娘一直抄写到东方天色泛红，火炉里的火炭只余灰烬。抄完后，阿娘又用针线把这些写满字的纸缝订起来，压实，放到我的书桌上，并且严肃地告诉我，以后我毁一本书，她便抄一本，抄完我还是要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做过毁书之事。
阿娘就是这样，让我既畏惧又服气。
想到这我转了个身，思绪又回到了一个雨天。其实，阿娘也有对我温柔的时候。记得有一年下暴雨，屋顶年久失修，雨水倾泻下来，水流成河。阿娘和我拿着瓶瓶罐罐摆了一地接雨水，屋内一处可下脚的干爽地方都没有，更倒霉的连被褥床铺都湿了。夜间，我们没有地方可睡，阿娘就紧紧抱着我在小小的衣柜里坐着睡了一晚。那夜，阿娘的怀抱安全又温暖……可如今，只有梦里才能和阿娘相见。
想到这，我不禁悲从中来，把头埋到枕头里，小声啜泣起来。
“阿念，想你娘了吗？”窗外传来一个轻柔的男声，夹带一声轻叹，吓了我一跳。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个大叔，我娘的师哥，叶清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