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好些日子,给他送饭的人都是我。
我姓舒,单名一个裕,表字子白,是从巴蜀迁过来的。
当朝三品将军徐当武是我表舅。
表了好几房的舅舅。
“这么说来,你舅舅帮你,纯粹是因为看上了你姐姐?”
我暂且叫他言先生,因为和他相处十五天下来,我只知道他姓言,是个男的。
而他已经把我套的连底都不剩了。
我也不怕隔墙有耳,提起表舅,我心里已是万般不平:“虽说是表了好几房的关系,可我们依旧要叫他一声表舅,他比我姐姐还大了二十岁,他怎么不怕被人议论?”
言先生听后就笑了:“当朝皇帝杀兄篡位之时,又可曾畏惧过流言蜚语?”
我点头:“那倒也是,您似乎对他们都很了解。”
起初,我叫他只是喂喂喂,后来变成了你,再后来听他分析了朝中局势之后,我就直接用上了敬语。
言先生摇头:“不算了解,只是进来之前,都是君子之交罢了。”
他现在说什么我信什么,简直就像杜甫与李白,就是我们现在还不算朋友。
但我觉得也差不多,我每天都偷着在他这待会儿,也不管这里的腐朽之气,甚至想偷顺进来点熏香。
“看样子,您待在这里很久了,是什么事进来的呢?”我问道。
他并不忌讳,只是没有直接跟我提起:“谋反大罪。你若想知晓,八月十五那天,我讲给你听。”
我本不欲再多问,只是他话已至此,我也鬼使神差地道了声:“好。”
那天我走之前,他还告诉我:“若想保住你姐姐不被奸人掳去,那就去找徐当武的儿子徐名期,就说舒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连表舅见了也爱怜几分。”
当月我抱着试试的心办了此事,徐当武的确很少再来骚扰姐姐,到最后不见其影。
我一问原由才知,原来徐当武年轻时宠妾灭妻,嫡长子恨极小娘,对嫡庶之分更是注重。
而今又逢其母冥诞,他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徐当武也不比往日年轻意气,家业早晚要交到儿子手上,两人势均力敌互相制衡。
可终归父子相依,此事不了了之。
阿姊不再被纠缠,街坊邻里的议论也到此为止。
我因此对这位言先生更为信服。
七月流火过去,八月便如期而至,天气骤然转冷。
八月十五这天我早早就去了天牢当差,可一进去却发现气氛有些许异样。
狱卒长不在,我便只好去问同期的狱卒。
他们正在整理从都察院旧楼里搬来的案本,虽说都是残卷,可这上面记得都是当年穷凶恶极之人。
至于为何说是“残卷”,大概是因为这些案本,都是被毁掉之后重新拼好甚至于重新撰写的吧。
听说当年毁了这么多案本的人,与太子伏映身旁的谋士有莫大关联。
我是第一次见的,同僚们却不是,他们已经整理有一段时日了。
可惜案本实在太多,几日下来还是剩下了百本余。
我来得早,也帮着整理一些,顺耳听着他们交谈。
天牢里很热闹。
“听你们念叨半天了,今天什么事儿啊?”我听了会儿就忍不住问道。
素日里照言先生的话来做,我这几个月着实混得不错,他们也给我几分薄面。
“子白不知道?那囚犯没和你说吗?他明天就要被处死了。”
此言一出我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囚犯?哪个?我认识?”
“子白莫说笑,就是那个最神秘的言千语,你不是天天给他送饭吗?怎么样,他到底长得如何?”
言千语……便是言先生吗?
这个名字好熟,不就是当年太子伏映身旁最出彩的谋士吗?
当年太子被当今陛下所杀,东宫的人皆被处死。
唯有那个谋士,直今下落不明。
两月有余,我竟都不知他名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真是可笑。
如今再一来,等待我的竟是他处死的消息。
直到我把门打开那一刻,我仍是不信的。
他就如往常一样把自己收拾的立立正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背对着我脊背笔挺地坐着。
声音依旧温和好听:“你今天早到了一刻,怎么,迫不及待想听我说故事?”
我直接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八月十六要被处死,是不是?”
这次换做他沉默,只是没有多久,他便笑着说:“生气了吗?原来这才是真实的舒子白。”
我第一次如此厌烦他的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