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余半晌才回过神来，讷讷道：“您的意思是，您可以帮我？”
老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您老人家谈吐不凡，像个高人。可我们非亲非故的……不怕跟您兜底，我又穷又老，毫无利用价值！您帮我？确定？”肖余不信道。
“别那么不自信啊，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老头捻须含笑。
“兴福人我见得多了，没有哪个兴福人能像你一样，坚持做一件蠢事做了二十五年。你很特别，不过我喜欢！”
“也就您喜欢！别说‘很特别’，就算跟‘特别’沾点边儿，在兴福也很难混得开！”肖余苦笑着摇摇头。
“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观念多少有些改变。刚退役回家的时候，我本打算入乡随俗的。就算想法跟别人不同，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有变得跟他们一样了，我才不会被排挤出圈——”
“打住，往前捣捣——你说，只要肯努力，梦想就一定能实现？”老头呵呵道。
“好傻！我是看在你傻得可爱的份上，给你这个机会的！说说看，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肖余不加思索道，“就是回到我犯错的那一天，让一切重新来过。”
“你这不是梦想，是幻想！”老头乐不可支。
“我知道这有些不现实，可这就是我这二十五年来最想做的事。如果可以重头来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肖奈涨红了脸，语气却格外坚决。
“我很好奇，那一天你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错，竟让清芳姑娘弃你而去，又让你耿耿于怀了二十五年？”老头好奇道。
“说来话长啊……”肖余叹道。
“果然，连开场白都这么普通！”老头轻哼一声。
“唉，都怪我……”肖余又一次重复着他的口头禅，似乎二十五年的漫长岁月，丝毫未让他的悔意有半分消减。
“那个星期六，约好了清芳妹妹来我们单位玩的。她们学校离得不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就到了。之前她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好朋友小丽一起来。”肖余陷入回忆中。
“小丽是个学金融的精明女孩，跟清芳妹妹很不一样。她之所以陪着清芳妹妹来找我，多半是因为我宿舍里放着一台高配的386电脑。她说学校机房里的电脑不够用。我倒觉得她是为了省点上机费。”
“我不喜欢事事算计的女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和清芳妹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猜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才会想到找清芳妹妹，清芳妹妹无一例外都会应允。”
“反之清芳妹妹有事找她，而她又不情愿的时候，她就会想出一百个理由来推辞。最大的可能是，小丽除了清芳妹妹，再没有其他的朋友。”
“清芳妹妹的专业有些冷门，叫什么‘古代民俗学’！您说说看，现代的事还没研究明白呢，竟还有些人闲得发慌，去研究古代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不当吃不当穿的，有啥用？”
“当然我不会直接这么跟她说，不忍心打击她。她那样单纯无辜，文雅干净，就像个古书里走出来的名门闺秀。她挺为自己的专业感到骄傲的。”
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二十五年来肖余还是头一回跟别人说起。也许是因为，他今天迫切想找人倾诉，正应了那句——不说会死！又难得遇到个投缘的人，
又或者因为，老头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那天我从一大早上起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丑陋的黑乌鸦，‘哇——哇——’地叫得凄凉，怎么辇也辇不走。”
“明明已是初夏，大院里清芳妹妹最喜欢的那几棵石榴树，仍然没有发芽。战友说石榴最不扛冻，一定是去年冬天的极寒天气，将它们活活给冻死了。我却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
老头轻咳一声：“扯远了！”
“对不住，”肖余回过神来，“年纪大了，总忍不住要啰嗦起来。”细算算，今天肖余说过的话，快赶上以往他整年所说的话了。连身体都有些吃不消的反应，嗓子干涸嘶哑，腮帮子的肌肉隐隐作痛。
“果然，清芳妹妹还没到，我的一个朋友不请自来，还赖在宿舍里不走。”说到这里，肖余顿了顿，有些心虚地瞟了老头一眼。
“又一个朋友？女朋友吧！”老头果然来劲了。
“算不上女朋友！”肖余提高了音调，涨红了脸。
“她叫香芹，是我同事的一个远房亲戚，京城本地人，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离我们单位不远。”
“我们见过几次面，她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不过我没看上她。她很丑的，又胖，说话一口臭蒜味儿，年龄也比我大了好几岁。”
“京城本地人，事业编……”老头扒拉着手指头，“这个胖姑娘香芹也有些吸引人的地方——我看你也不算什么‘年轻欠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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