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风呼啸。
深郊宅院外，一匹黑鬃骏马，男子不过三四十岁，左手牵着辔绳，身穿貂皮锦袍，双目炯炯有神，一双眸子宛如剑锋般张扬。身长七尺，腰间挎刀，孔武有力，望之巍巍然，姿态非常。身旁站立着一女子，狐裘披肩，丰满欣长，绰约多姿，长眉婉婉，眼如银杏，嘴唇巧润，额上落印着桃花妆，远远观去，真一妙人。
女子幽幽问道：“今晚就要走吗？”
男子轻抚着她的面庞，颔首不舍道：“玉堇，现在朝局不安，四处皆是耳目，万事当小心为上。今夜天寒地冻，又是深夜，出行不宜。但若反其道而行之，没准才能出人意外。我去哪里并不重要，你最好也不需知道。在此处好生待着，无事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落人彀中。”这男子即是王硅。
玉堇低眉倾诉道：“玉堇知道，可既如此，你凡事可得留意些，我在此处等你。”
王硅点头，翻身上马道：“快回屋里吧，外面天冷的紧，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就能回来。”随即挥起长鞭，踢着马刺，马儿“嘶呜”一声，翻开四蹄，狂奔不止，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玉堇却仍旧伫立在屋外，落寞的眺目远望。
谢宅。
听到王硅离开长安的消息，谭玄赶忙从榻上爬起来要出府去追。谢旭笑道：“玄师弟莫急，我这里有几匹膘肥体壮的西域骏马，你挑一匹，还有他和你一起去。”说着唤进来一个仆役打扮的青年，介绍道：“他叫毕云翔，九年前我路过洪州时遇到他，当时孤苦无依，我便收留了，别看他年轻，对于察踪寻迹之事可谓行家，哪怕是军中斥候都不及啊。你又不认识王硅，怎么去追，这些天都是云翔片刻不离的跟着王硅，亥时王硅刚一出城，他便回来禀告，可谓劳苦功高。他和你一起去，我更放心。”
谭玄心想自己的确不认识王硅，依马速，他起码已跑了几十里路了，况且从长安往坊州的路径众多，单独去追恐怕还真寻不到多少痕迹。再看毕云翔，此人面色虽稍显骏黑，但五官端正，相貌质朴，颇让人有信赖之意。于是抱拳道：“那就麻烦毕兄弟了。”毕云翔谦虚道：“谭公子言重了，听老爷说过公子，小人虚长公子五岁，直呼小人姓名即可。”谭玄暗自念道，自己说到底也是暂居谢府，还年短于他，怎好托大。不过此刻时间紧迫，再这么繁文缛节的推让下去可就有点大煞风景了。
“不如咱们路上再聊吧。”
谢旭叮嘱了几句，两人便动身离去。毕云翔的确能力不俗，暗夜中以火拔子照路，几番探看便携谭玄从南门附近的小道而出，途径城外五里的三观坞，往三原奔去。毕云翔探查之时极为细致，从不言语半分。谭玄唯有由他引路，亦不敢扰他。胯下骏马也是由他挑来的，跑起来果然虎虎生风，只是寒夜里，冷风像刀片子一般刮在脸上，即便戴着厚实的毡帽，那股隐约的寒意也直让人打着哆嗦。马儿跑的飞快，双耳灌满了嘈杂的风声，道路边的树影婆娑，在眼角的余光中穿梭不停。
翌日早晨，两人赶了一夜路程，已到三原。并髻而行在街道上，时间尚早，行人稀稀落落。谭玄问道：“不知王硅是否也在此地停留。”毕云翔回道：“以他的马力来看，应该早我们一个时辰到，但半个时辰前才入城。”
“这个我知道，因为半个时辰前城门才开。但平白耽误了时间，他为什么不绕开三原走呢？”
“公子真是明白人。只是您有所不知，关中沃野一过，便是广阔的高山连绵，地势起伏跌宕，马匹就很难发挥用处了。三原城便是此中关隘，从这里通过可直抵坊州，不用翻山越岭。”
谭玄略一思虑后，续道：“加之城门才开，他多逗留无益，所以一定已经离开了。”
“现在已离开，然而他所乘的是上好的官马，必须喂养精饲料。跑了一夜，不喂的话，官马跑不了半天就要饿毙。所幸这城并不大，有精饲料的地方一问即知。”
谭玄道：“云翔兄真是教会了在下许多啊。”
毕云翔笑道：“公子过誉了，惭愧的很，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斥候行当熟门悉路的事。”
打听之后，知道城东出口处有一家马场，两人索性一边喂马，一边询问起马场仆役，才知今早是有一位官爷前来喂马，看其衣冠相貌，毕云翔确定是王硅无疑。二人不再耽搁，由三原城东直往坊州方向奔去。
路上，谭玄问道：“毕兄，我们大概何时能赶上王硅？”
“沿途还有两个小镇，但你我不需再做停留，我们的马是西域良种，既任劳耐力又好，预计不差，到了同官县即能追上。”毕云翔一番话让谭玄心中多了几许期待与欣喜。
又行了一日多的路程，同官县就在眼前。二人已有些乏困，毕云翔忽的停下马来，端详着路旁的一堆马粪，不时用手扇了扇。谭玄不解问道：“这是做何？”
毕云翔笑道：“这马粪是新鲜的，腊月里居然还没有凉，可知王硅应该才走不远。我们人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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