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脑子里迅速琢磨对策，张灵夕面上还是优雅淡定地坐正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考究的长方木盘里，黑漆小碗盛着米粥，三个椭圆浅碟分别装着裂开的白面馒头、水煮小青菜、切片猕猴桃。右边放着一个长柄铜勺，一副方体铜筷，筷子尾部有细链连着。
“吃的用的都不错。虽然小清淡，但食单有认真搭配。大世家果然还是讲究，哪怕只是呆个两年的山中学宫，该有的气派和精致绝不含糊。”
张灵夕离开金陵武陵王府两年多了，张桐夫妇手头到并不清苦，所以她跟在身边倒没少吃山珍海味，但都是民间吃法。今日虽然吃得清淡，但摆足了世家姿态。她恍然间有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一抬头对上了王谨黝黑的眼眸，几乎条件反射就弯着双眼送上笑容。王谨又是一惊，甚至短暂表情管理失败的张大了眼睛，好在片刻就回神控制住了自己，并礼貌地浅浅点头示意。
安静用餐过半。是真安静。连铜筷碰到碗碟都是极其轻声。
满腹心事的张灵夕察觉到旁桌的少年似乎对她饶有兴趣。她其实一进来就发现了他———杨祎，当朝丞相杨瑜的独子。小时候唯一和她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的人。杨祎十来岁踏入太学起，就是闻名金陵的最飞扬热情的仔，天生一张笑脸，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敢做，什么高冷冰山都会主动撩。
几年未见，她早不是那个蒙在雪白面纱下，被追着撩拨半天也懒得吐露一个字的翘尾巴小郡主了。现在的她，是会主动出击的。
在他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她挂起笑容，露出八颗牙齿，甜甜地说，“你好，我是张灵夕，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一直都是自己撩别人，这次被人撩，杨祎显然吓一跳，呛咳了一下，马上放下筷子，拱手道，“灵夕姑娘有礼，在下杨祎。”
看对方施礼，张灵夕也是吓一跳，心道：“哎呀，差点露馅，还是心中有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所以随性自然就搭腔了。殊不知人家在陌生人面前也是谦谦公子，而且时过境迁，人也会变的。”
她马上放下筷子，拱手回礼，“杨祎哥哥。”
张灵夕挂着笑想再客套几句，杨祎已飞快避开了她的目光，继续低头用餐。
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儿应是严格执行食不言吧。世家再横，到了青城山还是得给牛鼻子老道面子。”
张灵夕收敛起笑容，安静又飞快地将食物全部吃完。“糟了。没带手帕。”她垂下眼眸，淡定地抬起手，用大袖子按压着轻擦了一圈嘴周，然后优雅地放下了手臂。再抬头迎上王谨有点惊异的目光，送人一个歪头微笑。
对方又被杀个措手不及。少年嘴角肉眼可见的一抖，又马上略带惊惶的稳住表情，轻轻回以一个颔首。
走出饭堂，萧浔在门口等候，“灵夕姑娘感觉如何？今日道长们要下山核查那天的事情，我们不用去学宫上堂，但是例行练功还是需要的。我们现在去练武场，姑娘要一起去看看吗？如果身体不适，我就先送你回房休息。”
“我身体恢复得挺好，师尊也说了适当走动有助恢复筋骨，那就劳烦萧浔哥哥带路。”张灵夕心里只想尽快搞清楚这里的状况，有一起行动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萧浔点头施礼左手轻抬，“姑娘这边请。”
张灵夕尾随萧浔顺着西侧的石头小径往前走，侧脸看了一眼云旗堂，还是大门紧闭。
穿过云旗堂旁边的小道，再走过早上遇到王谨的长亭，高墙西侧有一个红旗大门，跨过门槛就能见着一大片空地，东侧是一片竹搭长亭，廊下的长椅上已满是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正三三两两的聊天。
“姑娘到长亭坐一会吧。大家刚用过早膳，稍事休息才会开始练习。你身体有伤，今日就别参加了，看看大家比划，权当了解学宫的学习状况吧。”
“明白。谢谢萧浔哥哥。”张灵夕拱手道谢。萧浔素来善解人意又温暖体贴，十三岁就掌管了长沙王府日常府务，是金陵口碑绝顶的世家公子。只是于她来说，“八面玲珑小王爷”的面孔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她本能不想靠得太近，她所认为的是“对谁都好就等于等谁都不好”。
“这就是灵夕姑娘吗？”一个热情爽朗还夹杂点痞气的声音传来，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位魁梧英挺的公子手提一柄古银大剑走了过来，一双丹凤眼散漫不羁，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叽里哇啦说个不停。而这看起来走狂野风格的年轻少侠，皮肤却相当白皙细腻，长发半束披肩，收拾得干净整洁。
张灵夕仔细匹配着脑海里的信息，确是想不起他是哪家公子。她拱手行礼后刚想开口，萧浔轻道，“这位是谢家公子，谢湃。”
“谢湃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好。我没有妹妹，你就当我妹妹好啦。”
张灵夕回以礼貌微笑，心道：“哦，他就是谢湃，万福楼掌柜说过的谢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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