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临江城北的一处旧宅里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喊声。
惊起的四邻都忍不住揪着心，难以安枕。
初秋的夜算不上多凉，可如今这旧宅里住着的一家人都已经心凉如水。
一位看起来年岁不甚大的妇人陪着须发发白的老人，焦灼的等在正厅。
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对面进进出出的房门，难掩忧色。
“爹，会没事的，老天这次一定会厚待我们程家的。”
老人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闻言，攥紧了拳头。
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少年的沉稳。
见老人依旧不曾放松，起身甚是懂事的给老人倒了杯茶水。
“爷爷，你放心吧。婶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能好好把二叔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跟大哥二哥一定好好的保护他不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妇人忍着心酸，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勉强将泛起的泪花给压下去。
“是啊，爹，墨儿的话一向最准，锦娘定然不会有事的。”
即便身边人的一直在宽慰着老爷子，可他还是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
想他程家当初也是京师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奈何前年大儿子战死边关，朝廷以议和和亲为代价换取了这凉州国的片刻苟安。
程家至此便被他曾经誓死效忠的朝廷冷落。
祸不单行，刚刚状元及第的幼子却无故枉死在下朝回家的路上，身上还摸出了私通敌国的信件。
本应株连九族的程家，被当朝新上位的皇帝当做了施行恩政的典范。念在程家昔日功勋，放过一马。
自此，作为程家当家人的程阁老便带着一家妇孺退回了这临江老家。
程家一直以来都被一种生而无望的阴郁给笼罩着，今日程家幼儿遗腹子将产，眼见喜事临门，却迟迟生不下来，不免让程老爷子心头阴霾难散。
忽然，一声啼哭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妇人高兴的落了泪，老爷子也缓缓舒了口气。
程墨喜出望外，刚想冲出去就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老太爷，大夫人，不好了，二娘她……她怕是不行了。”
老太爷刚松快起来的身子再一次瘫回了椅子里。
大夫人强打着精神站起身子，冷静的吩咐道：“墨儿，陪着你爷爷，我过去看看。”
“惠娘……”老爷子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个看似坚韧的大儿媳妇，叫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惠娘会意的点点头，由着门外来接应的齐嬷嬷步出了厅堂。
产房里，血腥味十分的浓重，
惠娘根本来不及看一眼被稳婆抱过来的孩子，急忙来到污秽不堪的床边，床上的锦娘面色苍白如纸，两眼无神却极为用力的张着。
惠娘知道，她还在硬撑，鼻子一酸摸了一把泪道，“锦娘，你放心去吧，孩子我会视如己出好好抚养长大，以后我就是她的亲娘。”
也许是惠娘的话起了作用，锦娘散了力，放心的闭上了眼，惠娘再也忍不住，抱住那渐渐冰冷的身子放声哭了起来。
齐嬷嬷跟着大夫人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哭得这般伤心，也许她既是哭锦娘，也是在哭她自己。
门外走进来一位小妇人，看到眼前情形，忍不住跟着鞠了一把泪。“程家大嫂子，你若是这般再哭坏了身子，那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惠娘闻言从冰冷的尸身上爬起来，双手捂了捂脸，收拾起方才的情绪，抬头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妇人，“怕是日后又要麻烦左邻右舍了。”
小妇人哀叹了一回，“说哪里话啊，程家光耀的时候没少帮扶乡邻，即便是落难至此，对这左邻右舍也是百般照顾，乡亲们这些天也都在为锦娘祈祷，可老天不仁，唉……”
小妇人只觉心酸，又哭了一遭。“你去看着孩子吧，若是放心，锦娘的后事便交给我来办。”
惠娘看了一眼锦娘，转头朝着小妇人福了福身，“如此，我就先代锦娘谢谢嫂子了。齐嬷嬷，你跟何家嫂子一起料理锦娘的身后事，务必办妥帖了。她身前日子不好过，死后……”
惠娘悲痛的闭了闭目，不忍再言。
厅堂里老太爷看着泪痕未干的惠娘，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惠娘强打起精神从墨儿的怀里接过襁褓里的婴孩，只见孩子双眼圆睁，墨瞳幽深，不觉一惊。
“爹，这孩子怎么是睁着眼睛的？”
老爷子还沉浸在悲痛里，被惠娘这一句话给惊回了神。
站起身子来看却见小家伙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内心也是一紧。
“刚稳婆抱过来的时候可说了什么？”惠娘低头问向程墨。
程墨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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