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行走的江河

天恩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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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握住你的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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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2000年的钟声一敲响,当人们举国欢腾之际,而你,却带着一个终生未了的心愿,悄悄地走了。姐姐好想握住你的手,不放你走。

你知道吗,多少年来,每当翻开你和姐姐合照的相片,回忆起那个“可爱”的童年,姐姐就会想起你那顽皮的笑脸

你还记得吧,那时候家里穷,没钱给你买好吃的。那天亲戚送来一个椰子,本来是要用来当送饭的菜的,可是我一不留神,你就和妹妹两个人躲在竹篱里把它啃尽食光。我批评了你两句,你就和我打架。当你揪着我头发的时候,你也哭泣。晚上你做梦,说:“姐姐,我真的不想打你,我只想吃椰子。”全家人听了之后,都默不作声,各人抱着各人的腿,直坐到天明。

你知道吗,姐姐好想你一直揪着,一直就这样揪着,姐姐也就一直握着你的手,永远都不会分开。

你为什么要松开手呢!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每当看到别的姐姐带着弟弟的时候,姐就会想着你。现在的你还好吗?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都非常喜欢刮风下雨吗?特别是每次刮大风、下暴雨的时候,你还记得我们都如小鸟一样欢呼雀跃吗?——像瓜棚的厨房因到处漏雨无法再站人,我们都不用再操心煮饭的事情。每逢这时候,爸爸就在家里操持一家人的饭食。

每逢刮风下雨,吃饭就是一件大难事。吃饭的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当你和姐姐在小房子里不断地往外探头窥视,好不容易才看见爸爸端着一个饭锅放在饭桌上,饥肠辘辘的你和藏在另一间小房子里的妹妹犹如穿梭的游鱼一样蜂拥而上,你争我夺地抢着掀开锅盖。闻到那熟悉的香喷喷的味道,几张小嘴不约而同地兴奋大喊:“是椰子饭,椰子饭,终于可以吃上椰子饭咯!哦,哦,哦,快来吃饭咯!”

吃完饭,我们不再为去田野拾牛粪会被虫子咬而担心,而是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你说你喜欢椰子,特别喜欢椰子糖,你曾经吃过一颗,很甜,很香。你举起你的小食指,舔着嘴唇,沉浸在你的回忆里,回味着,你说你很想念那种特别的味道……

我说我喜欢生病,病的时候就可以吃家里最好吃的。你却说你害怕生病,病的时候就不能去追赶田园中的野鸭,更没有力气去爬那棵你喜欢的椰子树。

可是没过两年,我们都好好的,唯有你生病了。你怎么能生病呢,况且又是那么重的病!在我们这个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庭,如何承担得起那样的病?!后来因为亲戚家种的一小片椰林,有一年有很大的收成,于是爸爸与人家借了一些钱交上你的医药费,你的病情才渐渐有所好转,然而,好景不长……

你走之后,姐姐在无意之中看到你写的日记,你说你好希望每天都能健健康康,能和别人说说笑笑。你又说长大了希望能种上一大片椰林,那样,天天就可以吃上椰子了,可以有钱来治病,还可以有多余的收入来帮助那些比我们还穷的亲戚……

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不争气,不让姐姐代替你呢?当你笑的时候姐姐可以陪着你笑,当你哭的时候姐姐可以陪着你哭;可是当你生病的时候,姐姐却只能袖手旁观,难道你不明白姐姐是无法陪着你生病的吗?

亲爱的弟弟,姐姐好想能一直握着你的手。每当别人问起我们家里有多少小孩的时候,我也把你算在里面。时至今日,在爸妈的户口簿上还保留着你的名字。这几年,爸爸总是四处收集你遗留下来的相片,也不敢猜想爸爸看到你曾经与他在我们那间潮湿低矮的屋檐下一起抱着那棵椰子树欢笑时的画面会是什么感触。这几年,姐姐也在自己的家园里种上几株你喜欢的椰子树,在树身上还雕刻着我们小时候说悄悄话的模样。

三五之夜,月明星稀,庭阶静寂,万籁有声。坐在椰树底下,抬头仰望那或弯曲倾斜或婷婷玉立的树杆,凝望那微风吹拂下摇曳摆动的椰枝,遥望那星星点点闪烁不定的夜空,月影筛下那或壮硕或纤细的椰姿,姐姐总情不自禁地想起你的愿望,想起你的笑脸,想起与你一起走过的那段既漫长又短暂的岁月……

你的愿望如今已成为爸妈和姐姐的梦想,希望在将来的岁月里能为你开辟一片无际的椰林,在椰果飘香的季节,使你的魂儿有个归依之处。

姐姐有时候也好希望我们俩能是两棵椰树,一生一世可以相倚,一辈子可以不分离,来世还可以种在一起……

弟弟,今年的清明节,爸妈给你寄去许多你喜欢的椰图和椰糖,还有姐姐为你编织的蓝色衣服,那海天蓝的裤子上还绣着几棵椰树,上面还写着你的地址,你都收到了没有?

亲爱的弟弟,你在他乡还好吗?姐姐好想握住你的手,一辈子不放开。可是我们如今已天各一方,阴阳相隔。你可曾看到天上的明月?它在照着姐姐的时候可曾照着你?姐姐明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要为生离死别而伤悲;只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人不能长久,也不能共婵娟。唯有你喜欢的那几棵椰树,与姐姐常相伴,将来也与姐姐共长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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