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爷

楽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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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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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生,来的不是地方

世间凡人,大多都是平平淡淡的来、平平淡淡的去,留下仅有身边为数不多几个亲朋故友的记忆,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也犹如相册里的相片,慢慢地变淡、慢慢地模糊、慢慢地消失,最后仅是家谱上的一个名字,或是坟前的一块方碑。

我的出生,开启了一生苦难。三十八年前,腊月十六,我出生在皖北的一个乡村,一个极为贫穷的乡村,贫穷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贫穷到生女不息、生儿才止,贫穷到唯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则可以随意抛弃,贫穷到抛弃女儿接着生、直到生了儿子以后再生儿子才心满意足。生父母在我出生之前已经接连生了两个姐姐,虽然国家已经开始施行计划生育,但农村传宗接代的数千年思想如顽疾般的无法揭去,紧贴在当地人的额头上、心头里、裤裆里,无论是老的和少的、男的和女的、知识分子和文盲、农民和城里人,都是如此。当生母怀孕以后,就开始了至少八九个月的外出“躲计划生育”历程,虽然已经村干部被上房揭了瓦、下房牵走牛,家中但凡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无奈的村干部强行带走。怀胎十月,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的时候,生母挺着大肚子、拖着营养不良饿的浮肿的身子回到了老家等待临产。老家的贫穷,即使是生孩子,也如猪圈里的母猪下崽、母牛生小牛一般,找个村里的“赤脚医生”,甚至是接生婆,就可完成接生流程。

当我在出生那一刻,悲催氛围瞬间笼罩了每个在场人的心头。当接生婆急不可耐的把我从娘胎拖出来那一刻,生父一脸期盼很快凝固,如融化的蜡油快速凝固起来,瞬间聚拢在一起,面色十分难看,坐在墙角默不作声,自顾自的抽着卷制烟叶,呛人的烟味快速蔓延到屋内每个角落,熏的每个人咳嗽不止,但无人敢劝阻,还有什么比生女儿更丧气的呢?接生婆也懊恼不休,如果生了儿子,喜事人家给的感谢彩头自是不薄,但若是生了女儿,权当是“友情出场”,白跑一趟自是难免,还要给人家赔个不是,好像是自己“接生不力”,接生了女孩。生母虽是忍受十月怀胎折磨,但在知道自己生的还是女孩的时候,也是十分委屈,默默忍受着产痛而不敢喊叫,生来胆小的她把不能生儿子的责任全部兜住了,对她来说,母鸡不下蛋就不是好母鸡,女人不生儿就不是好女人,数千年的标签一直贴在女人的背上无法揭掉,如狗皮膏药令人生厌。屋外五岁的大姐尚不懂事,睁着眼看着家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但在内屋气氛不对劲的时候,她也识趣的跑了出去,到村头自顾自的玩了,从小缺少怜爱的她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只有一岁多的二姐,被扔在旁边趴在地上很久很久,全家人把希望都放在那个未出生的“我”身上,是没有人会把多余的关注点放在她的身上,饿了自然会哭,哭累了自然会停,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呢。

停了停了,哭累了就停了,痛累了就会停了,烟抽累了也会停了。

起了起了,寒风过了风声就会起了,婴儿生了哭声就会起了,女孩生了烦心事就会起了。

2、“隆重”的家庭会

我出生的那天——腊月十六,离农村最喜庆的春节虽然还有两个星期,但农村的春节气氛来的比较早,特别是在大雪封门的冬天。闲时无聊,庄里家家户户烟囱飘起的炊烟也格外的早,男女老少都要趁着太阳刚刚下山,夜色刚刚升起就早早爬上床,摸着半饱的肚皮早早睡去,只有早睡才能少动,只有早睡才能忘记饥饿。

生母后来告诉我,那天晚上,除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姐姐,全家一夜没睡。我的爷爷、生父围在火炉前,叭嗒叭嗒的抽着旱烟,眉头紧锁,都不说话。奶奶坐在生母床前,用搪瓷缸盛了半缸红糖水,没过一会递给生完孩子的生母补充营养。生母斜靠在床上,大气不敢喘着,半天不敢说话,油灯透过帘帐打在她脸上的光影,隐射着她脸上的恐慌无神,和分娩的疼痛纠缠着她,虚弱的身体不停流淌着豆大的汗水,需要不停喝红糖水补充水分。与其说是红糖水,倒不如说只是有点甜味的白开水,在那个物质奇缺的年代,所有的日用品都要凭票购买,糖票、布票、肉票、粮票、油票。仅有的这点红糖,也是家里攒了很久省下来的。刚刚出生的我,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女娃,无法知道自己命运在今晚被再次决定,在饿了哭、哭了哄、哄了吃、吃了睡、睡了醒中反反复复折腾着。

爷爷奶奶、生父生母,坐在那只有般间的屋子里,谁都知道今晚的主题是什么,但谁都不愿意开这个头、提这个事。在我出生的村子里,超生和弃养的事情十分普遍,家里生完两个女孩,甚至一个女孩以后,后面再生的女孩,就落得弃养的命运,如十六爷的我。所以,如果家境还不错、心慈手软人家的门前,时常半夜被婴儿啼哭声吵醒,开门一看,门前躺着一个女婴。

我的生父,一个从未去过县城以外城市的庄稼汉,一个大字不识却五谷不分的庄稼汉,一个在外怂成软蛋、在家硬成石头的中年庄稼汉,在午夜过后的那一刻,狠狠地掐掉了手上的旱烟,抬起头看了看爷爷和奶奶,“俺爹俺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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