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将军府大门的两盏灯笼洒下光辉,一左一右两座大石狮子,被灯火照得一半明暖一半清寒。
西厢。
从乱山回来后,谢逸卓发觉自己又回归了无聊生活,每日早早钻进被窝。屋外天已黑尽,偶能看到侍卫巡逻的零星光亮,听到街道上传来的打更声音。
屋内亮着一盏油灯。
睡觉不熄灯是赵原的习惯,起初几日谢逸卓半夜醒来把灯吹熄,心想他已经睡着,熄灯也没关系。没过多久就在睡梦中听到赵原喊自己,好似要确定旁边有人,他才能安心。
有时谢逸卓被喊得烦了,就隔着屏风骂:“你要是害怕,自己起来点灯,不要再喊我,跟个幽魂似的!”
这晚赵原坐在书案前,就着油灯看书。
“还不睡?”谢逸卓披着大氅从屏风后走出。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赵原问。
“没,我只是有点饿。”谢逸卓边说边走到桌前,一手拿着块枣糕吃,一手端着盛糕点的小碟,坐到赵原身旁,“你吃吗?”
“嗯,给我一个。”他张开嘴,手里还拿着书和笔。
谢逸卓顺手掰下一块点心丢他嘴里:“真懒。”
赵原一边咀嚼食物,一边神情专注地查书,在纸上做记录。腰背笔直,眸光掩映灯火,跟学堂里的乖乖学生一个模样。
“你在看什么?”她好奇地凑着脑袋。
“我在查奴隶制度起源。”赵原道,“据记载,数百年前各个部族之间已有贩卖奴隶的行为,北舟、南盛、西未、西柔、东祁五族立国后,均以异族为奴;后至北舟统一中州,奴御他族;而今舟朝灭,统一再被打破,未、盛两国分立西东,归顺未国的柔族,以及归顺盛国的祁族,均作奴籍。”
“这些事也不是秘闻,还用查书吗?”
“我之前生了场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需要重新去了解。”赵原道,“且我查书,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破除奴隶制度,让每一个人,都得到公平对待。”
“破除奴隶制度?”谢逸卓第一次听到这么大胆的设想。五国混战已久,异族为奴的制度,掺杂了太多积怨。虽然她也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五国应该和平共处,但破除数百年根深蒂固的奴隶制,没想过也不敢想。
赵原放下笔,一张五国历史关系图勾勒成形:“可惜阿父是武将,书房里大多是兵书,只找到这几本有关奴隶的记载,都是些基本信息,没太大用处。”
“人人都能被公平对待,如果能够办到,固然好。”谢逸卓道,“我有两个师弟,他们是祁人,虽已成为我剑宗弟子,却被同门师兄弟欺压打骂。我教训过为首的几个师弟,毫不起作用。人的想法一旦固定,真的很难更改。”
赵原认同:“此事需从长计议。”
“那我帮你。”
女人的支持带给他信心,赵原展颜笑道:“多谢夫人。”
谢逸卓撇清关系:“我这也是帮大黑小黑。再说,锄强扶弱,乃侠之本分!”
“我打听到,西郊有个奴村,住着一些贫弱的祁族人,我打算明天给他们带些衣食,有劳谢女侠相助。”
“没问题!”
翌日清晨,薄薄晨曦下,两人带着四个随从,驾乘马车来到西郊。奴村偏远,晌午过后方到。
一进村,破败腐旧的气息铺面而来。说是奴村,倒不如说是乞丐村。
狭窄的街道积满了凌乱的垃圾和尘土,路边偶有一些饿死、病死的尸骨,无人清理,散发着阵阵恶臭。两侧房屋低矮残破,屋瓦不足以遮风挡雨,透过漏洞,可以看到相拥取暖的孤儿寡母。
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妇女,在街上寻食。瞅见赵原一行衣着光鲜的不速之客,她们眼里充满了畏惧、嫉妒和敌意。
“郎君,夫人,这里又脏又臭,不如你们先回避,待我们把东西分给这些奴隶。”一随从讨好地道。
赵原摆了摆手,吩咐:“把东西都拿出来吧,我来分给村民。”
随从听得“村民”二字,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来时郎君再三叮嘱,不可把村民当奴隶看待。可这些贱民实在太臭,令人忍不住嫌恶。
赵原没责备那随从,他知偏见这种情绪,非一朝一夕养成,也非三言两语可改变。
随从们把衣服和食物从马车中取出。大包大包的肉饼,瞬间吸引了那几个瘦弱妇女。她们一步一步围了上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渴望,似乎马上就要冲上前来抢食,但同时,又充满深深畏惧,如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许是抢食被打这种事经常发生在,瞧着他们这模样,谢逸卓心里很不是滋味,主动拿起一个肉饼,放到离得最近的一个妇女手里:“快吃吧。”
饼在马车上用布裹得严实,不算太凉。妇女抓起肉饼就往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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