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儿来的熟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儿地站在宽阔的店堂里，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拉扯着闲篇儿，传递着各自对这一场物价情况的感想；不相熟的，则喜欢从一旁去瞅着别人，不外乎是注意人家的年龄、体态，衣服的颜色、式样，以及鞋子做得好不好看。……
这时候，何妮从门外走进来。店堂里的妇女们立即就注意到了，眼睛都停在这个挎着小布包、刚刚进门的“少妇”身上，她们看着，品评着：
这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蓝色半新的中式衣裳，细高身材，鹅蛋脸，眼里含着一丝忧郁，形容略显得有些憔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贫寒的装束，怎么也掩不住她美丽、天然的风姿。
那年轻女人侧身挤到柜台前，仔细地挑选着那些布匹。
“合适么？要哪种颜色？”营业员问。
她指着青哔叽，说：“这个您给我扯一丈二吧。”
营业员很麻利地撕下一丈二尺青哔叽来，又问道：“还买一点什么？”
“还扯点紫色小花的，19岁的女孩儿。”
“这个花子细红花的，17岁女孩儿。”
“紫红色的您再给来六尺。”
“不，两尺。”
营业员哗哗地撕下诸色花布。
女人又指着货架上的草绿色咔叽：
“要四尺，那，草绿色的。对。”
算账，付钱，一切手续齐备以后，何妮从小就跟妈妈学得一手好针线，裁缝、绣花样样行，样子新颖的衣服一穿出去，马上就会赢得大人小孩的称赞和羡慕。她将大小四块布放进她的小布包里，结好结子，像刚才进来一样，平平静静、目不斜视地走出店堂去了。
妇女们的目光一直把她送到人流之中。
集市上一领炕席竟然要10元钱，她摸了摸兜里的钱，默默地转身走了，这样的价钱，太贵，买不起。
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路旁的河塘边长满里茂密的芦苇，她心里一动……
当何妮驮着一大捆芦苇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一弯残月，在前面的环形山峦上挂着，依稀的月光，被薄薄的夜雾隔断了。
夜色越来越浓，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何妮一个不小心，跌到路边的红花草田里，爬起来，不得不费神地将沾在衣裤上的红花草叶儿、花瓣儿拍打干净。后来，她一脚踏进路边的水坑里，裤子给打湿了半截，从水坑里爬起来，从新背起芦苇捆，鞋子里面汪着泥水，又湿又滑又冷。
此刻的何妮浑身哆嗦，步履艰难地硬撑着往前走，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疲乏过。
山上几户人家的小屋笼罩在迷离的月色之中。远远看去，一片朦胧。淡淡的月光下，古老的村落显得那样神秘，神秘得叫人深不可测，好像她心中饱含着巨大的激情，或深沉的忧郁。
冷峭的风吹过，路边的毛竹梢头立即发出一阵“唦唦”的响声，这响声伴着柳溪河淙淙的流水声，如泣如诉……好像要向何妮倾诉什么。
何妮步履维艰，好不容易才算挪进自家的院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