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收拾后素清就去了海暮的院里，一进去就看见海暮坐在院中石桌前，旁边两个小丫鬟正在布置桌面。不待素清走近，海暮朗声解释：“原本打算在屋内吃饭，不过我看窗外梧桐树叶正红，就想着在这石桌上用膳。这样素清姑娘也能放松些。”
桌上只简单布了几道小菜，还放着一壶茶水和一个酒壶。
“看来少爷今日确实兴致不错。”素清在海暮对面款款落座。
海暮但笑不答，抬手挥退了下人。
说是午膳，但是素清来时已是未时，阳光已经没有午间那么毒辣，伴着清风阵阵，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早膳吃得少了些，此刻素清腹中空空，全指望着午膳填饱肚子，不想海暮来这一出。她一时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先去厨房找张大娘要些吃食了。
两人对坐，却一时无言。
素清偷偷抬眼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海暮，发现他正眯着眼仔细品味手中茶水，只能先开口，“咳......大少爷，我有一事相告，希望少爷听完之后能念在我只是一个无知乡野丫头的面子上不要降罪于我。”
“哦？”海暮连眼都没有抬，“说来听听。”
“前几日我偶然与萧府二小姐相识，见面时二小姐不慎遗落一物，我发现后第一时间送回。但是被萧府门房处的人拦了下来，情急之下我自称是您身边的丫鬟，代你送东西给二小姐......”
素清的声音在察觉到海暮越来越冷冽的眼神时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嘴，伸手端起面前尚且冒着热气的热茶，轻轻啄了一口。
嗯，好茶。
味道在素清眼里跟茶水摊卖十文钱一壶的粗茶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略微不那么苦罢了。但是海暮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
海暮危险地眯起眼睛，透过她面前升腾的热气看着她。第一次见面时他怎么没发现这个小丫头如此大胆，竟敢用他的名义在外行事。
“那敢问海暮大少爷的小丫鬟，我给萧府二小姐送了什么物件呢？”
“一方丝帕。”
海暮嗤笑一声，“丝帕？我堂堂海府大少爷送女子丝帕？！亏你想得出来啊陈素清。”
自知理亏的素清只能埋着头吃饭，含糊回答：“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若说我只是在海府下人家的亲戚，门房是断然不会帮我通报的。”
“那你这么说门房许你进去了吗？”
“门房听到海府是来人，马上进去通报，但是萧二小姐并不知我身份。若是小姐不见，门房再着人责问我，到时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你倒是机灵。”海暮冷笑。
素清尴尬一笑，打马虎眼，“不敢当，不敢当。”
海暮倒是没有生气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当年的南都大才子，如今海府的掌事人。如今却成了主动给等待绣楼招亲的二小姐送手帕的登徒子，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恐怕要被南都百姓笑上好几年。
这倒是提醒了海暮。
素清只是家中下人的亲戚，但是从第一次见面之时海暮便忘却了她的身份，尊她为海府的客人。
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
海暮又回忆起那时与素清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一身简单纯白衣衫的素清站在门口，使得本就昏沉的天地更加失色，天地间就仿佛只剩那一抹白色身影。那感觉太美好，乃至海暮只看过一眼，便久久不能忘怀，此后更是常常回味。
而素清更是没有因为两人身份地位之差有丝毫的卑躬屈膝之色。
就像是那日在餐桌上，抑或是今日。
素清永远都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敬，不谄媚，也不轻慢。
她能理所应当的坐在这里，与他共饮茶，同饮酒。
海暮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够养育出素清这样的女子。
“听说你是家中独女？”
素清回答：“没错，母亲身子弱，生我时难产，情况危急险些丧命。后来虽然保得一命，但是却因此落下一身病，终身无法生育。”
“那你父亲为何没有再纳妾？”
素清放下筷子，就那么直视着海暮：“并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和母亲恩爱非常，父亲断然不会再娶。况且我虽为女子，同样是陈家子女，难道就算不得是陈家后人了吗？”
“大少爷莫要把你们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思想行为想做理所当然。”
素清的回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倒不是他赞同三妻四妾的行为，只是从小到大他接触的所有人无不如此。有钱人家大妻小妾，莺莺燕燕环绕，他便以为世间男子均是如此。这倒是他狭隘了。
海暮端起酒杯，“我无心一问，冒犯到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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