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停电的那个晚上，母亲急匆匆地质问着进我的房间：“还玩游戏？”
我按灭平板屏幕，习惯性地反驳：“没有！”
“没有？不是在玩游戏那是在干什么？我刚才就在叫你睡觉，现在都停电了！没有电玩手机对眼不好，我不是为你好？”
我无话可说。
在沉默的空档，电来了。
母亲看着我，又要跟我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心里想着要回消息，没注意她之后说了什么，只是趁着她停顿的间隙高声回：“你出去！出去！”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母亲进了被窝，和我面对面。
我渐渐又哭起来。
这时，父亲推门进来，问：“怎么吵起来了？”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苦笑：“她让我出去。”
父亲看着我，“这是我们盖的房子你让我们出去？”
我保持沉默，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怎么这个样？我和你姐夫去接你，你一点关心的话不说，还不接电话，都联系不上人，我们是第一次去。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叫我滚。”
“都是我的问题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吗？那你说说我们的问题是什么？”
“我告诉你们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是‘不就是这样吗’。永远在推卸责任，”我觉得讽刺，“小学的时候，我同桌欺负我，我回家跟我妈说，她让我饶下来，我说我不敢，她拧我。”
父亲脸上现出挫败，哀叹了一声，指责母亲：“我就说你那个脑子！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母亲笑了笑，“我不记得有这个事。”
“你不带着她去学校里找吗？谁欺负她你不打吗？”
父亲看向我，“你跟我们说，什么时候的事。咱现在就去告他！”
我费力地停下思考，有些时隔经年的苍凉，“不关他的事了。”
父亲追问：“那是什么原因？”
我终是没有压住哭声，“自卑啊。”
这句话出口那刹那，大概连空气都忘记了流动。
“谁不自卑啊。”父亲这样说。
母亲沉默地坐在那里。
我心里很平静，发问：“为什么？”
“穷啊。”
父亲又讲起了17岁卖盐的故事。那个时候分了家，他得挣钱，才开始跟着我大爷去拉盐。“第二天你大爷自己就走了，他不带我，说是‘被逮到了两个人都跑不了，那样俺娘多心疼啊‘，我知不道是他不愿意带我吗。”
他只能再跟着别人，跟人说好了一起去，他早上去找人的时候，那人又跟着别人走了。他马上骑着自行车去追，追到几十里外的庄子上。
那些人去看电影了，他只能在外面等，他不知道偷盐的地方在哪。他看着公路那有个盖着的地方，去揭开看是盐。一起的那些人这个时候来了，他学狗叫把人吓走了。
所以，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于不安中忧虑的父亲一直因为穷而自卑？泪水仿佛盈满了疑惑，和我一样沉默着。
“当时考老师，我去考了好几年，不是继续考吗？我敢说我成绩也不算差的，就高中玩了两年。”
他说，老师问到成绩，总是先问他和另一个人的学习情况，后来不过是先问那个人的再问他的。
“不就是没人吗？我不自卑娶她吗？当时村里也有个女的，不是怕人家不同意吗？你大爷娶媳妇，人家要了那么多钱，哪里还有钱啊？要是当时去问着也不一定怎么着。”
我看了看母亲的神色，她依旧低着头。“你们根本不会爱人，都是责任。”
“我不会爱人？”父亲反问，他说和姑家那边和舅家那边的往来，吃亏的永远是他。
我看着他说，像那一刻才认识根本称不上“倔脾气”的父亲，正如他们所说的我一直没有过去的“叛逆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