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经不起琢磨。
沉下心来思考过后，贾珠就隐隐猜透了景泰帝的想法。
他在玩捆绑销售。
万年县的官职，和太子彻的师傅，绑定在一起。
想安稳的当县令和县丞，就要乖乖的教导太子。
有实，无名。
什么太子少傅、太子太傅之类的名头，就不要奢望。
京县的县令和县丞官位，就是拜师教学的报酬。
之所以选择贾珠，是因为贾珠三年前就搭救过太子彻，这一次御赐食材中毒案中，又是贾珠找出了毒源。
景泰帝不在乎贾珠是否身怀绝技，或者是单纯的运气好，只要断定太子彻跟着贾珠能避开危险，就足够了。
御赐食材有毒，彻底的挑动了景泰帝的神经。
在真正动手之前，要先把太子安顿好。
最终，选择了贾珠和崔颢。
为此，还清空了一个京县的管理班子。
“幼崽时期的李彻，还是很机灵的，至少也是中人之资，今日的表演，过于生硬了。”
贾珠对堂下的哭喊和哀求声充耳不闻，手里拿着惊堂木像是要看出花来：“被他一个接一个的‘父皇说’侃懵了，差点被糊弄过去。”
太子彻可能算不得聪明，但也绝对不傻。
最关键的是，他足够听话。
三年前的先太子叛乱前，四五岁的小娃娃在街上被陌生人掳走，不哭不闹，还像个小吃货一般惦记着零嘴。
只因为当时的晋王和晋王妃给过交代，谁来接他，他都要跟着走。
那么小的娃娃，却能那般镇定，属实难得。
“大智若愚？至少不算太傻，还有挽救的机会。”
贾珠心里稍安，把注意力集中到堂下。
“我要的三千贯，凑齐了吗？”
“回禀县尊，已经拷问出四千八百贯，卑下以为六千贯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
“拷出八千贯，你就是新的县尉。”
“谢县尊提拔——”
县衙正堂的气味有点难闻，贾珠耸耸鼻子，给了张丙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继续靠在椅子上发呆。
贾珠现在手下有两个得用的心腹，王铁匠和张屠夫。
张丙是张屠夫的三儿子，也是贾家的暗子之一。
平日里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四处胡混，实则是在给荣府收集各类流言和消息。
他还是万年县的不良人头目。
缉拿盗贼，维护治安，本来是衙役、捕快的活计。
不良人这个群体，属于临时工，干着衙役和捕快的活儿，却没有编制，随时可能被辞退。
脏活儿，累活儿，得罪人的活儿，全都由不良人接手。
正牌的衙役和捕快，只在收取治安银子时很积极，油水丰厚抢着干。
贾珠检视过万年县各部门后，觉得现任的衙役和捕快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应该都贪的不少，第一把火就烧在了这些人身上。
负责刑讯拷问的，就是万年县的不良人。
“只要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三千贯的贿赂，衙役和捕快的职事就由不良人顶替。”
贾珠随口的一句话，让不良人都拿出了浑身解数。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转正的大萝卜挂在眼前，人人都想吃。
不良帅张丙尤为卖力。
衙役和捕快还只是吏员，而县尉是正儿八经的官身！
官与吏，宛如天堑。
主上抬举给了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这一遭了。
堂中的求饶声渐渐消失，贾珠探头看了看，受刑的原衙役和捕快都出气多进气少，死期不远了。
收受贿赂，欺男霸女，打死活该。
贾珠翻出以往收集到的消息册子，浏览过三分之一后，心里就把这些人渣判了死刑。
死前榨点油水出来，不过是临时起意。
“粮食、布匹、零散的金银，合计市值七千三百贯。”
张丙的脸色很难看，眼中露出狠辣之色：“要是县尊允许，我这就带人前去他们家中搜查赃物，还能再掏出些银钱，绝对能凑足八千贯。”
贾珠的手指敲击在惊堂木上，摇摇头道：“事情不可做绝，革去职事收回脏银，也差不多了。”
张丙犹豫半晌，低声道：“往日里，他们作威作福的时候，都把人往死里逼，从没抬抬手放人一条生路。”
贾珠偏过头，打量片刻：“说说？”
等到张丙凑在他耳边聊起三两事后，贾珠的脸色阴沉下来：“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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