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你先回宿舍，我去看我们班男生打球，完了之后直接去教室，不要等我。”
阿措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跑远了。长大以后的阿昭总会想到什么做什么，也总能跟男生打成一片，那样的活泼开朗，那样的热情大方。
阿措的视线回到了路的前方。
学校规定进了校门口就不能在校园里骑车，被推着向前走的自行车，滚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时，发出嗒嗒的声响，不止一辆。而那个随着踏板同步朝前走的少女，她的安静的似乎与生俱来。
路过的人和车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她不是。
享受独行的人，不期盼到达。在看见一栋全新的女生宿舍楼和不算拥挤的停车棚时，阿措恍惚，这里确实是一中。
锁好自行车，走出车棚，抬头是整片遮天的树荫。树的前方是教学楼的方向，后方是一栋老旧斑驳的教职工宿舍楼。倘若从她右手边沿着青石板路走，那是一条会经过学校公布栏的近路，路旁是一整排已经搬空的青砖瓦房，等待拆除重建。会漏水的屋顶，没有浴室的大通铺，那是阿措和阿昭的过去三年。
这种终于可以在一中住上宿舍楼的感觉，时至今日，味同嚼蜡。
阿措显少会走那个方向，不是因为尽头是教职工篮球场，经过会难为情，而是小卖部也在那里。有一就有二，阿措一次没有进去过。
来到办公楼的充值窗口，阿措递过饭卡和两张被折成边角清晰的长方形状的十元钱。窗户里的人机械般接过，没有抬头没有表情，敲打了一下机器，显示余额20.5元。
但凡那人脸上有一丝类似挑眉或者扯唇的表情变化，阿措都不至于会胡乱猜测对方的态度。
“你这样够吃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男生。
阿措没有回头看，拿起饭卡侧身离开。
够不够，她都有办法撑过一个星期。
脚步在走上教学楼梯的第二个台阶处顿住了。
阿措转身，走到公布栏，眼前扑面而来的是那张红色的中考光荣榜，格外醒目。
也许，没有新的荣耀可以接替时，过去的光辉依旧灿烂。只要足够不在意，就不会觉得遗憾或者惭愧。
榜上有名的29个人，有28个去了县重点。
榜首的那个名字，两个字，18画，每一笔都写对了，是花措，不是画错。目光下移，第二名，周家华。
以中考第一名的成绩拿全额奖学金留在一中直升高中部，这个当时轰动全年级的新闻，到现在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人走茶凉，被记住的名字，总会有被遗忘的时候。
纷纷有上晚自习的学生抱书经过，她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尖子生”，众人回头，阿措立刻逃离现场。
快走到楼梯的时候，阿措才慢半拍地咧了咧嘴，也许尴尬的是别人呢，你在心虚什么。
因为走得太急太快，抬头便是一片浓郁的青绿，是走廊的尽头，也是教室的前门。站在走廊上，看不到江面的波浪滚滚以及落日的红霞满天，却可以在一片茂密的树荫里找到一栋与阿措视线齐平的旧楼。
一班的教室，从观赏性而言，它不占任何优势。从思想性的角度来分析，它给一班的同学们带来听觉的享受，也让他们学会了如何得体地控制来自食物的诱惑。
那栋旧楼，二楼是广播室，一楼是食堂。
她们从梧桐村来学校的路上，阿昭唱了不下三首歌，在家也已经吃过唐阿秀煮的猪油鸡蛋面，这个时候也快开始晚自习，饭点过去很久了，树荫底下一片寂静。
一中的高一年级有且只有一个一班这个尖子班，小部分的学生是被县重点拒之门外的落榜生，来自不同的小镇，大部分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愿意学习且不算散漫没有过不良记录的好学生。
刚踏入教室前门，阿措一个偏头轻松躲过从眼前飞过的一团天蓝色，又快速侧身闪过跟她连声道歉的男生肩膀，立定走了两三步顺手接过一个女同学递过来的试卷，再利用眼神的犀利迫使站在走道中间的一男一女识趣让道，最后，将背包往椅背上一挂，拉出椅子，坐下，摊开试卷，低头，查阅，一气呵成。
同桌王丽芬突然把膝盖上的娱乐杂志塞进书桌，猛地抬起头，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小镜子，徒手梳刘海。
也许是娱乐圈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已经勾不起她半点兴致，王丽芬开始左右张望试图在这间乱哄哄的教室能挖掘出一则轰动全校的八卦。
“花措，你看那边。”
阿措的手肘被撞了一下，缓缓抬眼，顺着王丽芬点下巴的方向看，宛如菜市的人潮涌动，不明所指。
“看到没，陈铭𬎆和刘志恒。”
“哦，看见了。”
看见张霞坐在第三组中间的一个座位上正埋头做题，像一块能绝缘所有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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