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好几年前就写过，当时深受斯特凡松和刘以鬯的影响，竭尽全力留下的是无法调出的色块。如今捡起那些叮当作响的碎片，以这样的断续，自然无法拼凑那样流畅而深刻的故事。现在看来那些段落之间断断续续，显得有些幼稚。
我和杨是初中同学，但是如今再倒回去想八年前的那些细节已然不再可能。所有当年青涩褪去后剩下的，如同一场大雨之后的蒸腾，厚大叶片上一抹流转滴进泥沼。毕业的那个夏天是很热闹的，像经久不衰的中央大街，旁边的一树梧桐飘下一片黄叶，和一张不小心被我折弯的明信片塞进抽屉。
你知道的，我们已经读了许多书。拿起薄薄的一页，对着教室头顶的护眼灯，那时的明天就好像背面宋体的轮廓。我们好像能聊很久，从线团一般的身世到遥望到模糊尽头的未来。所有值得留下的都在一次次清理缓存的时候被回收进二十六键。
有段时间特别阵痛，心里总想着：“我们之间留下了什么？”好像真的没有留下什么。作家都是很浪漫的，他们会说：“那些相遇的意义在于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留在我身边。”这让我想起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模仿杨的字迹。杨是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方长，字与字之间留着五根头发的距离，一种规矩的美。后来我的字也这样。
最近的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的暑假，虽说见过两次面。
那是高考刚考完，她问我是否有空，想和我见一面。于是我们在大雨中的地铁口汇合，古墩路站。好像是她高中三年和我高中三年在异世界交轨。站点是新修的，但用着一个枯涩笨拙的名字。我们已经三年未见。好像没有改变什么，我们一路聊天一路避雨。那时的天目里还没有完工，南大门的外面没有绿化的覆盖。天气和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兵荒马乱。
我们一起去看了一场艺术展，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总归墙上挂着几幅画，站台上布置着一些艺术装置，还有手里能攥着的观光手册。
另一次见面就更为简单。约在一处山角画室，两个人花了三个小时稀里糊涂画完两张油画。又因为杨要去练舞所以吃完饭后草草结束。
离别的时候挥了好几次手，好像以后真的不会再见一样。我记得那个晚上没什么云，夜晚是海青色的。
“我们要保持联系。”她说。
我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没在意那么多，随口咕嘟了一句“好”，然后我们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