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锦朦朦胧胧地凑着他，感觉到他在身边，却又睁不开眼睛来。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儿，不像是他自己的，像是别人抽过之后熏染在他身上的。
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侧还是温的，想必宋亭文刚起没多久。
自从小产之后，沈织锦就很嗜睡。
她穿上衣服，走到客厅。宋亭文在擦脚上的靴子，看到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沈织锦倚在门边，“吃了早饭再去吧。”
宋亭文眼里闪过欣喜，却又飞快略过，“他们还等着我去开早会，我晚上回来吃饭。”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你不要为难你自己。”于是便起身走出去了。
沈织锦也不讲话，只是看着他走远。她想起那个梦，好多好多人的尸体躺在她面前，好可怕。
于是连忙去书房给她的父亲写信：
“父亲，眼下时局动乱不堪，我的身体已然大好。
我与言之成婚将近两年，他的确未曾纳妾，也未曾对别的女子钟情，一心一意呵护于我，已实现他当日娶我前对您立下的誓。
近半年来，我失去腹中的孩子，心境已大不如前，看言之失去挚友，周赞老先生一身正派，与师娘无比恩爱，他给报纸投稿赞颂言之想必您也看到过，但是却因此失了性命，连带着师娘也一同殉命，我与言之接连遭遇此些变故，早已不是当时嫁娶时的心意。我与言之观念不和，意欲和离。
现下时局艰难，所以我想和离回来以后，我们举家迁去香港，才能免受颠沛之苦。我知道父亲从小到大最依着我，父亲也要保重身体，等我归家。”
沈青山看着这封信，眼角湿润了。
可是，已然不能回头了。
沈青山已经回不了头了。
宋亭文站在窗前，有人叫他开会，他这才回过神来。
走进会议厅里，有人已经坐在了他的位子上，背对着他，头发梳得很是齐整。
他站在门口，有些不解。
那人转过来，厅里有些宋元礼以前的老部下一眼认出，这是宋亭瑞。
“这，这不是老协统的大公子嘛！”
宋亭瑞和他母亲生得很像，眼睛很深邃，是看不透的疏离冷淡，却又感觉到一股子尽在掌握的野心。
宋亭瑞看着他，“言之，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那时宋亭文八岁时被送去重庆，之后就再也未曾见过面，二人是同父异母的手足，但是没有亲近过。
直到听闻宋亭瑞遇到意外沉船身亡，他才能从重庆回来。
宋亭文晚上回来吃饭时，在餐桌上和纪氏谈起来。
“母亲，大哥回来了。”
纪氏怔了怔，“你说的是亭瑞？他竟没有死么？”
“听他说在海上被一个渔民救下，带到了旅顺，在那里疗养，”宋亭文看了一眼沈织锦，“我总是觉得，我抢了他的位置，甚至于在父亲心里，他也一直觉得我比不上大哥。”
“胡说！你出生时你的父亲不知有多欣喜，只是后来不得已才将你送去重庆。”
宋亭文不说话，只是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笋干。
吃了饭，沈织锦煮了些菊花茶，坐在客厅里看着书。
宋亭文换了一身宽大的衣服，在她旁边坐下。
“我想和你谈谈。”
沈织锦放下书，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你想说什么？”
“我打算过一阵子带你和母亲去广州，大哥回来了，我也不爱在官场沉浮，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做官也并非我的志向，家庭和睦，潇洒快意，爱的人陪在身旁，才是我的愿望。”
“宋亭文，我有时候看不透你，你其实心里很在乎国家大义，但是却又想着置身事外，贪恋私情，从我嫁给你开始，就看得出来，你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坚持，为何却不能坚持救桓珏和先生师娘的命。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些都做不到么？为什么让我对你这么失望？”
她忍不住掉眼泪，一颗一颗掉在手背上，掉在他的心上，刺痛着他的心。
“嫣嫣，我……这些年来，娶了你，我才觉得我的日子变得好起来，我从来都不想做官有什么好前程，我对你未曾有过半分虚情假意，我们那些欢愉的时光，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是桓珏和先生师娘，算是我无能为力，算是我对不起他们。”
“宋亭文，我已经写好和离书了。”
宋亭文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沈织锦，你想摆脱我，不可能的！我绝不同意和离！哪怕是将你困着，也要将你困在我身边一辈子！”
宋亭文把她从沙发上扛起来。
“宋亭文！你放我下来！”她捶打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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