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县以南,山群矗立,但不同于越西边境时的高耸入云,更像是盘虬卧龙般,深深扎进大地的心口。
此时,秋晨静谧,山林增辉,一条羊肠小道蜿蜿蜒蜒,停在了一大片茂密幽深的草丛前。
一朵石斛倾斜在山崖之上,花蕊的绒毛随风微微摆动,晨曦穿透花瓣,在它的身后打下优雅的剪影。影子里,一只狼蛛收回捕猎时的凶狠,踩上石斛的根茎,往下……
岩峰里突地窜出一只仓皇的小蝇,死里逃生后拍拍胸脯;可转头,又被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吓得转了几个圈。
松树的顶端动了动,一只鼯鼠朝底下探探头。小脑袋张望许久,才张开后腿间的皮膜,滑翔而下……
这树好高。小鼯鼠摔在了落叶上,落叶厚得将它弹了起来。它站起,懊悔了一下,爬上树根,朝树洞歪歪斜斜地走去。天亮了,要回家,即使这里依旧幽暗如黎明之前。
“滴答——滴答——滴答——”
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中,穿越层层遮盖,露水裹挟着泥土与虫子的断肢,最后跌进苔藓的怀抱,去柔软它的肌肤。
而苔藓,像一张广茂的网,网住一切,包括四处散落着的被树根与黝黑土壤密密麻麻包裹着的石块。森绿与棕褐融为一体,互为养分。一只纤细的手静静躺着,悠闲爬行的叶蝉正好路过。
嗯……
指尖微动,睫毛颤动。许是哪里疼痛,那人缓缓收紧眉头,微蜷的发丝耷在额边。
谷燕兮微微睁眼……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慢移动着,初见时,看不清具体模样……
隐隐约约,针状的绒毛似会呼吸,一下一下动着;透明的棱脊里,可以瞧见有如丝的肉质,白得扎眼,亮得诡异。
上方,是一层几不可见的硬甲,黄棕色的线条如水流状分布在上;它的身体很小,腹部却堆满了长长的足节,头部前端满是长绒与尖刺。一只眼睛,看了过来……
谷燕兮正好对上,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她撑起上身,浓烈的粪便气味窜进鼻腔。
“咳咳咳咳……唔……”
刚忍住作呕的感觉,腿边却似乎有异动。她望去,是几只山鼠……
谷燕兮立马缩蜷双腿,环抱双臂。
入目,皆是褐绿枝条,树冠遮天蔽日,大雾弥漫。枯萎的叶片潮湿而黏稠,泥面上聚满了大小水洼,幽冥之中,藏满了不计其数的生命……
谷燕兮将手指放在一条树枝上,借力支撑自己站起来,有蠕动着的黑绿色毛毛虫爬过她的指尖……
啊!
她用力甩掉,跳着离开刚才的位置。指尖四周瞬间红肿,瘙痒并疼痛。
这究竟是哪里?自己不是……大哥?大哥他们呢?
谷燕兮强忍泪光,撕下裙摆裹紧双手,翻过横斜的枝木,开始寻找……
身旁两侧都是垒高的土层;身后,草木汇聚,愈加幽冥。一切都被裹在一团浓郁的黑里,一股恶臭飘在空中,又隐约送来了清凉与寒意。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却突然被扑腾的翅膀吓到,逼出一身冷汗。
谷燕兮深吸一口气,又看了几眼,决定转身,迈开步子。钻过层层叠叠的横木,她手脚并用地翻过粗大、不知名的根茎,移开阻路的刺枝……仅仅只有六七步的距离,却叫她走出一身的汗。她抬起袖子,擦过的肌肤皆泛起红色。瘙痒难耐的时候,只能把嘴唇咬得更紧,手脚更快……
“……谷姑娘?”
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谷燕兮一惊。
五步之外,拄着树枝的许贵终于放下心来。他后头钻出一个吊着胳膊的人,那人也露出笑容。
“谷姑娘,可算找着您了。”茗子的腿脚还算利索,又有武功傍身,很快就到了谷燕兮面前。
“茗子,我大哥呢?还有许盛大哥?”谷燕兮惊喜过后满是焦急,抓着她的手紧张询问。
茗子有些犹豫:“阿盛哥没什么大碍……只是谷公子……伤得很重,这里没有干净的水,更没有合适的药材,我们无法处理伤口……”
“他在哪?”
茗子与许贵领着谷燕兮往回走。蟒蛇闭着眼挂在古藤之上,脚步声惊起成群的蝗虫与飞虱……
越往前走,空气就逐渐透出光亮,谷燕兮眯眼适应着……周遭的树木高得诡秘,一株有如外面的两株甚至三株高,且唯有树冠上下的叶片才呈正常的翠绿之色……
许贵停下了,停在一块罕见的空地前。
听见声响后,许盛立马抬头,扯着嗓子的同时又压低声音问:“叔,找着了吗?”
“大哥?”
谷燕兮从背后跨出。只见许盛的腿上枕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紧闭,似悄无声息,衣物皆是血色……
恍惚之间,仿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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