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吕松擎一行,李逢春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想找个地方眯一下。
作坊里面太吵了,浆洗区烧着开水,热气腾腾的,根本待不住。
李逢春随便在外面随便找了个树桩,和衣躺了下来,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梦里他似乎回到自己那个年代,梦见了自己的朋友,年迈的父母。
只见母亲正慈祥地对着他笑,招了招手。
李逢春正想上前,不料母亲却笑眯眯地转身,越走越快。
李逢春连忙追上去,却根本追不上,看着母亲渐渐远去。
李逢春心急如焚,一不小心踏空,掉进一个坑里,心里一惊,大叫一声。
混沌的画面消失了。
眼前只有黑漆漆的天空和一轮若隐若现的月亮,耳边传来夜风吹动松树婆娑的沙沙声。
李逢春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痕,觉得口干舌燥,起身想要找点水喝。
不料刚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桩上坐着老王头。
只见他光着上身,一身遒劲的疙瘩肉并没有因为上了年纪而松弛。
瘦小的身躯上横一道竖一道的伤痕在月光下红得锃亮,平添了几分悲壮的味道。
“做噩梦了?”
老王头拿起手中的酒葫芦,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在品味着极品佳酿一样。
任由美酒在嘴里滋润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吞下去,然后重重呼了一口气。
李逢春嗯了一声,四下没找到水,心里烦闷。
不客气地走过去拿过老王头的酒葫芦,狠狠喝了一大口,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悠着点,我这酒可不比外面那些淡得嘴里出鸟的土酒,这可是猴儿酿。”
“猴儿酿?”李逢春狐疑地问了一句。
他回到大周以来也喝过不少酒,就算是天香阁那些所谓的上品酒,也不过相当于后世的米酒一样,十来度的度数。
没办法,发酵酒基本就是这样,哪能跟后世的蒸馏酒相比。
但今天这个酒似乎度数更高一些,还带着淡淡的果香。
“每年山里的猴子都会储藏一些野果越冬,到了春天又忘记了。”
“野果放久了自然发酵,就一点点变成酒,自然而然就成了猴儿酿。”
“这酒可难得,一年也就一葫芦上下,可得省着点喝。”
李逢春撇了撇嘴,心想不就是后世的葡萄酒吗,味道还不纯。
老王头自动忽略李逢春鄙夷的眼神,抢过葫芦,小心翼翼地栓在裤腰带上。
李逢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心里有些疑惑。
“王叔,这次如果成了,你还会回县城里继续开作坊吗?”
“会啊,咋的,你小子想反悔?”
老王头没好气地瞪了李逢春一样。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逢春连忙摆摆手,又问道。
“你说你开作坊这么多年,就算赵家收了你的铺子,你应该也有不少积蓄吧?”
“这次拿了银子,为什么不去接你家人回来,颐养天年呢?这世界上哪有挣得完的钱?”
听到李逢春这样问,老王头眼睛里莫名浮现起一丝悲凉。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摘下了酒葫芦,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酒精入喉,迅速发生作用,他脸上浮现了一丝殷红。
“钱是挣不完。日子也过不完。”
老王头重重叹息了一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可这钱不是为我挣的,这日子也不是为了我过的!”
老王头像是着魔了一样大声嘶喊着。
李逢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不料老王头眼睛里滴落几滴清泪,他连忙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掩饰自己的失态。
沉默了许久,老王头才平复了情绪,向李逢春娓娓道来。
原来老王头是安西都护府的一名边军,当时在候定方大将军麾下,做了一名小校官,跟党项人厮杀了十几年。
后来一次战斗中腿被射中了,没法再骑马,走路也很不方便,大将军念在他多年劳苦功高,就发了遣散费让他回家。
大周的军队里很苛刻,当兵就发军饷,死了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哪里还有什么抚恤。
跟着老王头一伍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
老王头是个性情中人,看不得弟兄们的家人吃苦受难。
于是自己就咬牙开了衣料作坊,辛苦打拼,支撑着帮扶那些牺牲弟兄的家人。
对此他婆娘还闹过很多次意见,但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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