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舟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就是登临城。
和不久前来到这里时一样,城门紧闭,不动如山。
要说流奴村的人求着这登临城主救自己一命,那是万不可能的。数十丈高的城墙是干嘛的,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抵挡匪盗贼人,隔着外面的凶险。守着这点残羹剩饭的飘渺希望苟活的十几个流奴村,殊不知这道城墙早就隔断了生死。甘做龟缩城里的乌龟,还真就是万云昌一贯的做派。
看着眼前冰冷漆黑的城池,这个十几岁少年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寒风拂过,一阵池水翻腾的声音传到了张之舟耳中。
循声找去,在城门不远处,一个诺大的污泥池出现在了他面前。
池中熟悉的背影,让他身躯一震。
竟是流奴村的管事——老蝇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之舟来不及多想,纵身跳进污泥池,拉着老蝇头,泣声问道:“我母亲有没有逃出来?”
被人发现已经胆颤心寒,听他又喊得大声,老蝇头一把捂住了张之舟的嘴。
“小声点!不然宰了你。”
老蝇头怒目圆瞪,手上更是用力,直等到张之舟不再支支吾吾才松了手。
“没想到,你小子也这么命大。”
原来,匪盗来袭时,老蝇头从村后偷偷溜了出来。身后凄厉的惨叫声,让他不敢停歇,一直跑到登临城这里。
他来这儿不是没有理由的。
身为流奴村的管事,除了平日里能多得些登临城的施舍,在烂命的流奴身上刮一刮油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离着登临城更近些。
和那些壮年流奴不同,自己没那一步登天做武卫的资格,膝下又无儿女,指不定哪天匪盗袭来,总得给自己谋个活路。做人做的久了,做事也会圆滑,老蝇头用全部家当两百个硬子换来了城门守卫的一句话。
城外的污泥池,他盯了很久,今晚就是他打开这个活口的日子。
登临城在天之南路算是固若金汤,除了它高大坚固的城墙,还有就是万云昌龟缩城内的策略,三座高大的城门,除去四洲九城来访,绝不开启。城内外往来都是要经过一旁侧门,出示腰牌手记,极少让外人进入。
近些年为了扩充武卫,万云昌破天荒的开始招一些壮年流奴。也算是给城外大大小小的流奴村多了一点盼头。
老蝇头不是第一次来挖这污泥池,里面的道道也算摸索的差不多。在池子的最下方,有一个漏泥孔直通城内。
但是,孔道狭长,因为长年累月的沉积,变的更加窄小。里面更是堆满了朽木粪土,恶臭难闻。
对命如草芥的流奴老蝇头来说,就算里面全是屎尿,也毫不在乎。
因为只要穿过去,对面就是天堂。
没想到,就在他奋力挖掘的时候,被村里恶童张之舟发现。
老蝇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侥幸从匪盗手里逃出来的。
至于他的母亲,自己都差点没顾得上,哪里有闲心多管别人的死活。
只要不耽误自己活命,老蝇头也不多去理会他,低头继续挖坑。
一片沉寂,夜又变的冷了。
张之舟坐在坑边,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污泥和飘过来的阵阵恶臭。老蝇头的话没让他燃起一丝母亲还活着的希望。
他摸了摸怀中的木盒,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问道:“这是能进城的道?”
老蝇头沉默,没有搭话,自己两百个硬子换来的活命法,怎么能轻易就对你小子透了底。
“我帮你。”
此话一出,老蝇头立刻回过头,试探道:“当真?”
张之舟点点头,“不过,让我跟着,一起进城。”
赔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做,老蝇头算计了一辈子,眼下这买卖不做也是亏本。自己挖通了孔道,难保这小子不会占便宜,况且,一个人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先不说匪盗出不出现,真挖到了白天,被城门武卫发现,一切都是白搭。现成的劳力,干脆卖个人情,想想也是赚。
老蝇头假装一副为难样,说道:“好好好,看在同村的份上,就带你入城。不过,你可得卖力挖,要是慢了,晚了被发现,咱俩都得算逑。”
张之舟纵身跃进污泥池,这老贼的嘴脸,自己能不清楚?平日搜刮惯了,还总爱把卖个人情挂在嘴上。看到吴跛子不知从哪里抓了老大只黑雀,老东西硬把自己手里的半截蕨根,说成是能治他跛病的贵药材。舍个人情吃点亏,用手里黑雀就换给他。老梆子,陈大毛,哪个没买了人情还背地里骂他。
要说流奴村最该死的就是他,偏偏让老东西从匪盗手里逃了。张之舟是真想骂天,现在却也只是想想,继续弯腰顺着老蝇头刚才挖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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