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
在惊慌失措之中,他摔了个踉跄。
他想走上前揭开鼎盖,想救出困在里面的人。
万山的脸突然闪过脑海,她小巧玲珑的身段在熔化,金属水渗进她的五脏六腑。他没有看错吧?那真的是万山?
她的芳容凝固成扭曲的状态,肌肤变得透亮,骨成了银色的,肉成了金色的,青筋成翡翠,鲜血成南红,惨不忍睹地糅合在一起,那对拥有奇妙的冶逸的灰色瞳球从眼眶中落下,被滚滚沸水吞噬。
地狱!
欧阳靖熙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看到那双眼眸迸射出的恨。
他从地上爬起,拄着引磬,鼻子发酸。
“师傅啊,如果我和万山当初结为连理,那万友也是我的父亲了。”
“您知道,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他说……”
风很大,吹散了他的泪水,他的嗫嚅,唯独没吹尽他的悔恨。
留在堂内的尾浮子背靠椅子,听着晚风穿堂而过,觉得今晚格外漫长。
*
思过室本就不用作牢房,门都是木头做的,没有强制关押武者的条件。
因此,即便虚清派用铁链缚住了海云和万山的双手双脚,以防万一,仍然派弟子轮流看守。
门缝透来的光很不稳定,外头应该挂着几盏油灯。屋内布置很整齐,一张床褥,一个脸盆,还有抽水洗漱用的井口,不过他们都无福消受了。
两人被扔在房间角落,背靠有些弧度的石墙,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屋外有人,他们只敢悄悄说话。
海云问道:“欧阳靖熙不是要救你父亲吗?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
万山觉得遭到背叛,刻骨铭心的痛仿佛将她的骨头切开,慢慢剁碎。
她想,如果把丹鼎打翻,把熔化成水的滚烫的铁灌进五脏六腑,会不会是现在这种感觉?
她好像把握不住身体了,愤怒、惊惶、困惑、无助……一切的一切都在蚕食她的意志,她不知该怎么办。
偷到了秘籍,走过了千山万水,明明离父亲只差一步之遥!
她不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窟中。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狞视前方,什么都看不见!模糊的砖、模糊的光、一切恍如浮生若梦,到底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对欧阳靖熙的怀疑愈发深刻,大脑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欧阳靖熙,那是多美好的大晴天呀!
欧阳靖熙一家在躲避战乱中走散了,活着来到清源山的,就只剩他和他父亲了,他饥肠辘辘,瘦得跟猴似的,皮肤瘪着骨头,嘴巴像抹了一层石灰,拄着拐杖来到万山居住的村落……
万山看到了他,还看到他身后慢慢越过地平线的太阳。
她丧母不久,父亲又倔强地扎进深山老林猎杀动物,在最怕孤单的年纪,她无人陪伴。
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自然而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和欧阳靖熙在溪水边玩耍,她偷偷躲在他身后,然后突然大叫,那瘦瘦巴巴的小傻子吓得直接摔进了水里。
那一跤,在他额眉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疤,至今未消。她安慰他从此有了白毫相,应该高兴才是。
她又想起一件事,当年她贪玩,偷偷潜进了虚清派的药房。那时密麓霞府还没归入虚清派,而她在父亲的要求下已拜师密麓霞府。
她被人逮了个正着,虚清弟子把她五花大绑抓了起来,说是窃贼,要打二十大鞭以儆效尤。
欧阳靖熙听到消息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张开双臂挡在鞭子前。
执行鞭刑的尾浮子发现他有炼丹天赋,结果,他们做了交易:欧阳靖熙加入虚清,此事作罢。
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万山不知心中的郁郁之气应该向何处发泄,就一直在胸腔内淤积盘旋,发酵膨胀,热血涌上脖子,她的脑袋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
她应该看不到欧阳靖熙挡在自己面前时的表情,可而今,眼前却浮现出这样一张脸——
一张面黄肌瘦的脸,两个眼皮半睁,嘴巴紧咬着,他怕得要死,怕那根粗大的鞭子打到自己身上,即便如此,他依旧哆嗦地站着,恐惧之下是倔强,身体背后是他唯一想守护的人。
万山眨了眨眼,发现那张稚嫩的脸庞长出了胡须,变得成熟。
变成了欧阳靖熙现在的模样。
“靖熙!你怎么——”
“嘘——”欧阳靖熙抬手让她和海云噤声,“秘籍在吧?”
“快放我出去!”
“你别担心,把秘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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