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府寺内，叶玄鸣抱着一摞卷宗放在了张卿的桌子上：“张大人，这是淮南道各地的财政，与各位大人上次所商讨的情况一样。”
“叶大人，有劳了。这些天，你也习惯了太府寺的日子了吧？”
“下官略微知晓了一些事务。”
“好了，好了，叶大人就是说话太谨慎，这朝堂上讲话可不能太谨慎，你要知道，讲话谨慎的人只能是当今圣上。算了算了，一时半会也学不会，今天是什么日子，叶大人知道吧？”
“今日是中元节了，今夜若无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在这长安城内无亲无故，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今夜出门，是否有些违和了？”
“吐蕃，你知道吧？数日前，吐蕃人趁漠北与匈奴大战之时，突袭了我们？守城的将士百不存一，送出来的信到我们这里的时候，这仗应该打完了。”
“吐蕃与匈奴进犯我大唐不是常事么？”
“但这次，从信上看，吐蕃至少出动了万人。”
“漠北如今到底如何了？”
“我们也不知道，最新的消息，四个重镇还没丢，打的都很惨，于阗城一个中镇就剩下几十人了。今天刚好中元节了，今夜随我去放个河灯如何？你这些天一直待在太府寺里，也该出去转转了。”
“既然我们都去了，那李大人他们？”
“如今战事繁杂，他们得留在太府寺里。叶大人，现在是很忙。当时削减军款也是我做的，漠北四个重镇如今打成了这样，我这个太府寺卿，总归有些责任。去放个河灯，也算求个心安。只希望死了之后下了地府，他们也能下手轻点。”
“张大人不必自责，战场杀伐本就是血流成河。这些事，并非是张大人一人能解决的。”
闻言，张大人笑了起来：“你小子对我胃口，今晚一定要来。西市那边的。”
入夜，叶玄鸣走在路上，一路尽是尚未燃尽的纸钱，气味让人难以忍受。终于撑着到了西市，河上的河灯密密麻麻，不由想起了上元节时的花灯。“一个在人间，一个在河里。其实都差不多么，就是不知道河里住着会不会冷？”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张大人背着一个竹篓到了叶玄鸣身边。
“叶大人？叶大人？”
回过神来的叶玄鸣连忙行礼：“张大人，下官看这河灯愣了神。张大人这背着的是？”
“你不是说你喜欢看河灯么，我这里背了一篓子，待会慢慢看。”
“张大人这是？”
“李大人他们托我放的，这次漠北之战，我太府寺寺中同僚亲族，有二百一十三人战死。”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了叠的整整齐齐的河灯。而后，看向了叶玄鸣。
“那下官放第一个吧。”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放么？”
“。。。。。。不是很清楚。”
“这是我第一次放，以前都是跟着圣上或者族中族长放的。没事没事，一个太府寺少卿，一个太府寺卿，细究一下就明白了。”
“张大人，我曾看过工匠修伞，既然都是纸和木板所做的，应当万变不离其宗。”
“你去看工匠修伞？”
“意外，意外。张大人，你看，应该就是这样的。”
“看着是很像，应该是这样的。”
很快，两百多河灯顺水漂流，照亮了河岸。
“叶大人，你说，当年他们去的时候，在大漠里，是不是也是这样走路。你看看那最后一个，李大人的外甥，当时李大人特意去求的兵部，让他到了河北道，结果才待了几个月自己托人跑去了漠北。我跟你说，这次李大人惨的很，我张家就死了一个，他叶家死了四个。”叶玄鸣听着逐渐颤抖的声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大人缓缓跪在地上，满脸的泪痕：“叶少卿，我大唐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一年就这千万的赋税，我实在是调不过来了，实在是不够用了。”
看着失声痛哭的张大人，叶玄鸣只得陪在一旁。看着河灯静静地漂向远方，希望能照亮英魂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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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