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妈陈琼看来,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治不好的绝症,刮骨疗伤也不见得能好,最可怕的,莫过于是但凡得了这种病的人,没有一个人想要去治好它,反而甘之如饴,并且前仆后继。
在盛文离去,又杳无音信的七个多月里,陈琼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旁观者,又似乎是一个参与者,一起经历完了这场跨越阶级的艰难爱情。
陈瑶刚刚怀孕那会儿,小山村里流言四起,她每天出门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渐渐地,陈瑶学乖了,也不再出门,最多只在房屋四周无人的地方活动。
看着从前每家每户口中‘别人家的、阳光恣肆的孩子’如今的模样,陈琼心疼得不得了,她想拉妹妹回头。
“瑶瑶……”
没等陈琼蹦出其他的字眼来,陈瑶就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劝告,眼神坚定地看向远处黛青色的山,“姐,他说了,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相信他。”
看着陈瑶如此,陈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最后,她也只是抱了抱自己的妹妹,想说的话,什么也没说出口。也许,有一天这些话会烂在她的灵魂里,随她一起,永远消散,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
午后,陈琼看着陈老爹拿着东西出门了,看那个样子,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回家来的。她眼疾手快地锁了门,手脚麻利地把昨天回来时偷偷买的鸡杀了炖上。
陈瑶近来因为孕吐,日渐憔悴,人都瘦脱了形。不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娃娃,也得给她补补身体,否则营养跟不上,大的小的都不能好过。
好容易做好了,陈琼火急火燎地招呼陈瑶,“阿瑶,我去前头给你把风,你快点把鸡汤吃了,碗筷放着,姐洗。”
陈瑶看着砂锅里冒着香气的土鸡汤,鼻翼微动,心酸极了。小时候,她俩还打架呢……
陈老爹一个人独自抚养两个女儿长大,虽然不能面面俱到,但是杀鸡宰鸭这种事情,她们两姐妹是从来不沾手的。然而如今只为了让她能喝上鸡汤补身体,她姐就为了她提刀杀鸡,她……
陈瑶声音带着哭腔,软软地朝陈琼喊了声“姐”,还边喊边掉金豆豆,而那些金豆豆则毫无预警地砸在了干燥的地面,迅速晕染成了一朵盛开的花儿来。
自己的妹妹,她不疼,谁疼啊?陈琼替妹妹陈瑶擦去泪珠,小声哄道,“好了,快别哭了,喝完了,姐还给你做。你乖啊。”
陈瑶怀孕到七个月上,孕吐停止,胃口大开。陈老爹对这个从前寄予厚望的小女儿爱答不理,陈琼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边是自己的老爹,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很不好做,只能暗地里对妹妹陈瑶好。只要逮到机会,她就能大包小包,偷摸拉着陈瑶去村外少有人迹处挑选一个好地方,有山有水的,偷偷摸摸架火开起了小灶。
前几天,陈瑶无意中跟她说想吃辣味的东西,陈琼在村里头有些朋友,干脆就托人秘密弄了两条鱼来,鱼身砍下来炖汤,鱼头做成了剁椒味的。
一出锅,剁椒的咸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陈琼给喝汤的陈瑶夹了一大块鱼肉,“小心点吃,可能还有我没剔干净的小刺。”
方才陈琼在做的时候,她就已经口水泛滥了。顾不着有没有鱼刺,就着碗里红红的剁椒,陈瑶吃了一大口。那模样活像贪食的小仓鼠。
“怎么样,够辣吗?”陈琼又剃了一块鱼肉放到陈瑶碗里,问她。
陈瑶砸吧砸吧嘴,摇头,“不够……”
陈琼看了看鱼头上铺着的剁椒,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那不然你再多吃一点看看?我听说孕妇怀孩子不能吃太辣,没敢给你多放。”
陈瑶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姐。”
陈琼抄起竹筷朝陈瑶头顶轻轻一敲,“傻了吧?我难道不是你姐?快吃吧,都是你的,管够。”
平静的日子又这么过了半个月,满打满算,陈瑶怀孕已经八个月了。而盛文还是没有只言片语传来。陈琼看着陈瑶那肚子,她也没敢提及,只能变着花样给陈瑶做好吃的。
姐姐陈琼不提,不代表陈瑶已经忘记了盛文这个人。她也着急,但是什么也没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走着。
“叮叮叮——”信差骑着自行车敲响了陈家大门,“陈瑶在不在?有你的信。”
信是陈琼收的,很厚一封,“还算有良心,知道写信来。”她摇了摇信封,“也不知道都写了什么,这么一大封。”
他人的信是不能随意拆看的,犯法。她很快把信给了等待良久的陈瑶。
陈瑶颤抖着手接过了厚厚的信封,迫不及待撕了开来。
“啪——”一沓用旧报纸包裹着的东西率先掉了出来,随后才是一张信纸模样的东西。
陈瑶没顾上那沓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陈琼倒是给捡起来看了看,“什么东西?外头有信封,里头又包了一层,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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